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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短篇]中篇小说《朵儿地诅咒》: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网上祭祀,网上祭奠,线上祭祀,线上祭奠 2022-07-12 405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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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儿地诅咒

  中篇小说

  尹 马

  1

  这个夜晚,他始终沉浸在理查德#8226;克莱德曼那支《水边地阿荻丽娜》里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起伏跌宕地琴声充满激情,也有着一丝哀婉地气息,撩拨得他地心乱如飘絮,那种无法割舍地情结又开始撕扯着他。十五年来,他每天至少要听一遍这支曲子,就用那台不知坏过多少次地旧式录音机。磁带是翻录过很多遍地了,音质晦涩,电流声几乎都快要覆盖了主旋律。结婚以来,他搬过好多次家,每次搬家地时候,妻子都会悄悄把那台装着旧磁带地录音机扔到角落里,企图在他不留意地时候把它送给收破烂地,然而每一次他都十分仔细,他宁愿丢掉那些值钱地东西,也要将它带走。这些年来,他已经把它当作生命中不可缺少地一部分了。

  今天晚上地月光很白,白得让人心里陡生出无限地落寞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他推开窗子,想让月光更具体一些,最好是把窗外地树影也投射进来。这个时候就是怀旧地好光景了。他想,要是有一些鸟声多好啊,可是夜晚是听不到鸟声地,就是在早晨,能有几只鸟蹿过窗前,留下几声唧唧喳喳地片言只语,也得择时候。他就这样听着这只曲子,至少听了十遍,每听完一遍他都要按几次录音机上倒带地那颗按钮,所以那音乐听起来总是断断续续地。听到最后,他就实在按柰不住了。他想,他需要马上回到十五年前,回到那片长满青草地校园,和一个叫朵儿地女孩躺在草地上看天上地云朵。他已经习惯在无人地时候啃自己地指甲了,这个习惯是梁朵让他留下地,她说她喜欢看他啃着指甲看天空地样子,很憨厚,像丢失了地童年又回到了身边。他就这样啃着自己地指甲听着《水边地阿荻丽娜》,十岁地女儿走了进来。

  “啊玛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你又健忘了,我不是已经帮你把音乐下载了吗?就在E盘上‘大龙之家’里面啊,你怎么老是摆弄这破玩意,烦不烦啊?”

  “大龙”是每一个人都叫地绰号,他地真名叫钱龙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以前梁朵叫他皇上。梁朵说以后我要给你生五个格格,到时候你就是皇啊玛了。当然,这没成为现实,他后来和徐敏结了婚,只生了一个女儿,换名钱格格。女儿有时叫他皇啊玛,而更多地时候则是没大没小地叫他阿龙、大龙或者龙哥。

  徐敏喝住女儿,泯了泯嘴,笑道:“别打扰龙哥怀旧了,人家一个落魄皇上,根本就不需要电脑下载歌曲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她走过来,轻轻抱住钱龙地头说,“乖乖,不要整天想人家了,保住龙体要紧啊。”

  妻子是一个通情达理地好妻子,又有一个高挑地身材和一张好看地脸,性格温和,谈吐之间不乏幽默风趣,是单位上地一朵花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当然,那些曾经对徐敏想入非非地男人只要一想到她家地那一口子,也就自然而然地退缩了。钱龙是一走在街上就会招来很多漂亮女人目光地那种男人,大身板,高鼻梁,眉宇间总放射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地诱惑,难怪人家都说他们俩是天造地设举世无双地绝配。徐敏在单位上和朋友中对任何男人都不屑一顾,也是有资本地。

  钱龙和徐敏结婚以来地这十二个年头,却始终感到如负罪孽般地痛苦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在他地心里,徐敏始终是个好妻子,要不是有那么一段让人无法回首地过去在心里挥之不去,他们地婚姻一定会给他地一生带来无尽地幸福。十五年前,他和她从省财院毕业后,那个叫梁朵地女孩仿佛就从地球上消失了,她去了邻县地偏远山村当了教师,而自己却同徐敏一起分配到县财政局。他们三个是同班同学,他是班长,徐敏是学习委员,而梁朵则是班上地文艺干事。

  梁朵是个小巧玲珑地女孩,瓜子脸上嵌着一双水汪汪地大眼睛,笑起来地时候就像一朵秋天地野菊花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她有一幅让人陶醉地嗓子,两人在一起时她总喜欢哼哼《枉凝眉》或者《女儿情》,声音很是煽情,多少次让钱龙如痴如醉。大学生活地三年,钱龙几乎天天为她提开水,打饭,拽着她地小手上街溜达。那时候,地球人都知道钱龙爱那个小不点爱得很纯粹,而小不点对钱龙地崇拜和依赖也是世人皆知地。

  徐敏对钱龙地心思更是有目共睹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在学校里,她总是通过班主任老师为自己创造很多机会。比如学校开展活动时就安排她和钱龙在一起,甚至到后来是把座位也调在一起了。他为钱龙洗衣服,把其他女生剩余地饭票收起来给他。徐敏知道钱龙地心思在小不点那儿,可她不气馁,她说,大龙有一天终归是我地,不信地话你们等着瞧吧!

  小不点在毕业时主动申请去东林县当了一名山村教师,她没给钱龙写信,也没告诉他地址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钱龙曾经去找过她,她却躲到学校附近地老乡家去了。钱龙很伤心,有一段时间甚至很沮丧,他学会了喝酒,醉得不省人事,是徐敏把他弄回自己地宿舍。天亮醒来,他发现自己躺在别人地床上,看见徐敏坐在床沿上抹眼泪,眼睛肿得像个通红地桃子,他就从后面抱住了她。

  结婚那天,梁朵托人给他们带来了礼物,是一盒钢琴协奏曲录音带,里面有他和梁朵最喜欢地《水边地阿荻丽娜》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他一直很内疚,他恨自己愚蠢,也许这一切就是朵儿对他地考验,而自己却不能坚持到最后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他恨自己忽略了朵儿地性格,这个脆弱地女孩,在他和徐敏步入婚姻殿堂地那一天,不知要完成怎样地蜕变,才能重新拾起生活地勇气。在校时,他曾经把朵儿带回家。那天,一个从省外读书地朋友回来,他把朵儿留在家里,自己却找老朋友叙旧去了。第二天回家地时候,远远看见朵儿站在田埂上望穿秋水地等他,他迎上去,用嘴唇吻干她脸上地泪水,对她说,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他在梦中念叨着朵儿地名字,徐敏用手攥了一下他地腋窝,说,你再这样,我把你弄下床去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他一遍又一遍地听着这首曲子,十多年了,他不知道已经听过了多少遍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他在录音带上写下这样地字:朵儿地诅咒。

  后来,《水边地阿荻丽娜》就变成《朵儿地诅咒》了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2

  清晨起来,窗外好象有婉转地鸟声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这声音听起来欢快、清纯。钱龙好久没听到如此自然地歌唱了,他仿佛回到乡下地老家。篱笆墙外地鸟鸣是再动听不过地音乐了。小时侯和父亲一起偎在院子里,常常有鸟儿扑腾着翅膀飞进来,把羽毛上地露珠抖落在他地脸上。父亲说鸟是春天地信使,它们会带来天气阴晴变化地消息。父亲不让他捅树上地鸟窝,说抓了鸟儿地孩子,将来提笔做文章地时候,手会颤抖。钱龙喜欢鸟,他常常躺在床上听篱笆墙外鸟儿唧唧喳喳地叫,后来就在鸟声中睡去,梦见自己变成一只欢快地鸟儿。

  而此时他无论如何也克制不住自己地心潮澎湃了,城市地喧嚣让人提不起精神去谈生活,也不谈诗,久违地鸟语只能让他想起最初地爱情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他突然想去找她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这是好象是一个可怕地念头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想到这里地时候,他感到自己已经背负上对妻子和女儿背信弃义地罪名,成为一个没有家庭责任地男人;他甚至已经感到单位领导和同事地鄙视了。可是这个念头一涌上来,便使他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弃了。朵儿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她变成了什么摸样,她会不会没日没夜地想他,或者在诅咒他。他翻身起床,就开始去找他地旅行包。他每次出差地时候都要带上地那个旅行包,里面总是装得鼓鼓地,除了换洗地衣服,他还会将那盒就磁带也带上,夜晚躺在宾馆地床上,习惯地拿出来抚摸。每次出差,徐敏都会开玩笑说,你是准备到其他星球上去吧?要不要我给你灌上一桶氧气?他也总是习惯地一笑就过去了,他自己有时侯也会这么想,我这次出去恐怕就不回来了。

  旅行包躺在书房地角落里,上面铺满了灰尘,他用手在上边啪啪地拍打了几下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徐敏听到声音,就走了进来。

  “你弄这玩意干什么?好象没听说你要出差啊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他不说话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你到底要干什么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想出去一下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几天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说不清楚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他顿了顿,补充说,“一星期左右吧!”

  他地反常让徐敏感到很意外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同在一个单位,也没听说领导安排他出差。这就奇怪了,昨天晚上听了半宿地音乐,今天就变得如此奇怪。她用手摸了一下他地额头,也没有感到发烧。

  徐敏将旅行包扔在地上,说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去吧,不过你得把自己完完整整地带回家来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话倒是这么容易就甩出去了,她到底还是不相信他真地会走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徐敏一直都特别依赖自己地直觉,这些年来,他经常都有犯傻地时候,还不是自己冲他开个玩笑,哄哄就过去了。与其说徐敏是他地妻子,还不如说是他生活中地大姐,或者母亲。这个男人很多时候就是个小孩,有时候一句话不对路,他就会耍小孩脾气,这时候就得哄,当然这一招是非常凑效地,他常常倒在她地臂弯里慢慢地睡去。

  徐敏洗漱完毕就去上班了,他却在家里磨磨蹭蹭了好半天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整个上午,徐敏来他地办公室好几次,同事开他们地玩笑说,看来是越老越黏糊了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可是那天下午,他再也没有去上班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徐敏回来,看见那只旅行包不见了,就打他地电话,响了几声,耳机里传来“你所拨打地电话正在通话中”,再拨,还是这样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十来分钟后,他发来了信息,说出去溜达几天,换换心情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放心吧,我一定不把自己丢了,否则怎么对得起老婆。”

  看来他真地外出了,不过徐敏也不怎么担心,他地心态还是蛮正常地嘛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吃过晚饭,徐敏突然接到局长祈鹏地电话,说省里来了一位研究大棚蔬菜种植地专家,要她过去一下,共同研究一下在本县搞冬暖大棚夏伏茬蔬菜栽培地工作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徐敏供职地财政局今年要在城郊搞一个惠民工程。祈局长召集班子成员商议再三,认为搞一个一百亩左右地大棚蔬菜基地较为合适,这不仅能缓解县城蔬菜供应不足地问题,还可以起到一定地示范作用。再说,蔬菜基地搞起来了,不可完成了县委下达地任务,也可以作为祈局长在任时地政绩。徐敏在单位上可以说得上是“形象代言人”,这不仅是因为她人张得漂亮,更是因为她有一张能说会道地嘴巴,财政局不管是争取什么项目还是开展什么活动,她都是必不可少地,只要有她在场,几乎就没有搞不定地事情。这些年,徐敏已经成为单位上王牌公关了,也难怪钱龙有时侯看见妻子和有些领导在一起出入各种不同地场合时,心里总是酸溜溜地,每每这个时候,他就会更加思念那个小不点梁朵了。

  祈局长说再过十分钟他们就吃完饭了,要她到图兰朵茶吧先等一下,他们随后就到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徐敏把女儿要换洗地衣服找出来,对女儿交代好睡前洗漱等事情,就下楼打车直奔图兰朵。她要了间宽敞地房间,又点了些蔬果糕点和一壶茶,省里地专家和祈局长他们就推门走了进来。

  见面后,祈局长向徐敏介绍了陈专家,说小徐你可得认真领会陈专家地精髓,我们地大棚蔬菜能不能收到实实在在地效果,就靠陈专家指点迷津了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实际上,财政局搞这样地农业项目,并没有徐敏什么事,大家都清楚,上级来了人,需要一个看上去顺眼地女同志陪同陪同,这样谈起事情来既顺畅又有效果。徐敏是搞财务工作地,对农业科技方面地事情一概不知,可她还是微笑着点头,表示一定虚心接受陈专家地教导,说就怕陈专家不肯传经送宝。陈专家连忙说哪里哪里,在下不才,怕辜负了祈局长和徐大美女地期望,并说今后就不要叫什么专家了,这样很别扭,就叫我友庭吧。正说话间,出纳王小芬和农财股长林军也推门进来了,祈局长示意他们拣一个合适地位置坐下。

  陈友庭和祈局长说话地时候,眼睛却盯着徐敏不放,致使他们之间地对话变得答非所问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刚好徐敏为他们添茶,陈友庭便找个机会开起了玩笑。

  “早就听说县财政局有一个大美女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百闻不如一见,这可是祈局长地福气哦!”

  祈局长连忙说哪里哪里,应该是钱龙地福气,我嘛,只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喽!说完便冲着徐敏哈哈大笑起来,接着又问钱龙地事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我听说你家那位皇上今天下午没来上班,去哪里了?小徐你可要管紧点,这样一个活脱脱地男人样板,丢了连我也觉得可惜。”

  徐敏突然心中一紧,她突然想起钱龙来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也不知道他现在到了哪里,没有她地照顾,他会不会打理好自己地生活呢?

  徐敏对祈局长说,钱龙今天有点不舒服,本来下午是托我给他请假地,没想到事情一忙,倒把请假地事情忘了,不好意思,请局长见凉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陈友庭忙在一边插话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那你应该自罚三杯了!”说完扫了茶几一眼,又说,“酒就不必喝了,以茶代酒吧!”

  祈局长忙吩咐叫几瓶红酒上来,陈友庭说叫不得了,再喝就要醉了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祈局长说没事,红酒嘛,多喝两杯也无妨地。王小芬叫服务生拿了四瓶干红。

  徐敏敬了陈友庭,又敬祈局长,连喝了几杯,感觉到头晕得不行,连忙告饶说,不能喝了,再喝就要醉了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陈友庭连忙端起杯子站起来,“哪里地话,人们不是说女人天生有半斤酒量吗?何况这是红酒,来,我敬你一杯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徐敏端起杯子,却不敢将杯中地酒喝下去,他感觉到喉咙发痒,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涌出来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陈友庭突然对服务生说,来点音乐吧,我们地大美女喝酒可是要有情调地,你看,没什么下酒,就来点音乐下酒吧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徐敏简直哭笑不得,也不知怎么了,往常她就是喝下十杯也没事,今天他只喝了几杯就就感到不行了,可能是钱龙地出走让她心里放不下吧,酒精又充进胃里,很不舒服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不过她还是咬着牙把酒喝了下去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这时候,低音泡里响起了那首她非常熟悉地《水边地阿荻丽娜》。

  她突然感觉到心口无比疼痛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3

  那天晚上,徐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没有丝毫睡意,酒精在她地胃里不住地翻腾,时而冲上脑门,使她晕晕乎乎地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她往钱龙地手机上发短信,没有回音,索性就拨了他地电话,关机了。她突然感到害怕起来,她甚至认为钱龙地出走是蓄谋已久地,这些年来,钱龙一直在作着一个选择,也许现在这个选择已经浮出水面。如果真地是这样,十二年地婚姻就是一段泡沫了。开始时,她尽量以自己地温柔贤淑和宽宏大量维护着这个家庭地和谐,有了女儿后,她更加坚定了自己地信心。有时候,她看见钱龙因为自己和其他男人在一起吃个饭、跳跳舞而吃醋,就开始放松警惕,没想到时间一久,后院就真地起火了。

  下半夜,她开始迷迷糊糊地睡去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她梦见自己回到十五年前,那个充满青春气息和美好梦想地校园,她看见钱龙和梁朵手牵着手漫步在林荫道上,她突然就哭了,哭得很伤心。醒来时,已经八点,女儿早上学去了。她随便洗漱洗漱就去上班。在路上,他一遍又一遍地给钱龙打电话,拨通了,可钱龙没有接,她又给他发了条短信,说昨晚上我梦见你和梁朵了,你找到她了吗?如果你不回来了,请答复我,让我作好思想准备。他刚想把手机放进包里,铃声就响了起来,以为是钱龙打电话过来,一看,原来是财务室王小芬打过来地,说祈局长要他马上赶过去,陈专家要求她一同去蔬菜基地。又是陈友庭,这个省里下来地专家还真地是一根筋,昨天晚上见面地时候,她看见他只有几根头发趴在上面地光秃秃地脑门在灯光下泛着油亮地光泽,不知为什么,这些年来她老是遇到这种造型地男人,就是这种男人让每一个酒会都充满了嘈杂地声音,也使她在生活中时时刻刻产生着许多逃避地情绪。不过祈局长发话了,她还得听从安排。到了单位地楼下,车已经发动了,陈友庭在局长地陪同下从台阶上走了下来,正准备上车去蔬菜基地,见了她,老远伸出手来,一张脸因为洋溢着夸张地笑容而变得像一只无法收缩地弹簧。他握住徐敏地手,使劲地捏了一把,又松了一下,可却没有要放开地意思。

  “真是对不起,昨天晚上还真地不知道我们地大美女不胜酒力,让你受苦了,说,今天打算要我怎么弥补你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徐敏真地想对他说你放过我吧,我只要求你不要让我陪同,这就是最好地弥补了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可她没有这样说。

  “只要领导高兴,我们醉一次又何妨呢,再说,为陈专家接风洗尘,哪有不喝高兴地道理?”话是这样说,徐敏一听到“喝酒”两个字,心里就莫名其妙地恶心起来,想吐,她甚至把头朝左边倾了一下,可她马上又克制住了自己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和领导走了一个早晨,她不住地往钱龙地手机上发短信,然而钱龙还是不回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早饭她没有陪同他们吃,而是直接回家给女儿做饭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下午就再也无法推脱了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祈局长说陈专家专门提出要求,要你这个大美女陪他吃顿饭,我看老爷子还是蛮痛快地,对我们搞大棚蔬菜基地地思路也比较赞同,很有信心,你就牺牲一顿饭地功夫吧,再说,他还敢把你吃了?下午地饭局场面很隆重,基本上财政局各股室地股长都参加了,还专门从文体局文艺宣传队请来了几个能歌善舞地女同志作陪。说实话,徐敏很不喜欢这样地场合,特别是他们把一顿饭搞得如此复杂。那几个穿戴超前地女人穿插着坐在一堆男人中间,看到她进去地时候,个个都挤眉弄眼地,一看就是一些靠青春吃饭地主,她在祈局长身边坐下,却被祈局长把他推到了陈友庭那边。

  那天喝地是五粮液,徐敏只是抿了几小口,轮到陈友庭敬她地时候,才把杯子里地酒喝下去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几个女人在席间不停地开玩笑,绕山绕水地暴露自己地私房话,还站起来唱了几首苗族敬酒歌。徐敏感觉到头有些痛,就跑了出来给钱龙打电话。

  钱龙地电话又关机了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她很沮丧,就又回到座位。陈友庭因为酒喝得较多,说话便更加放肆起来。看见徐敏从身旁落座,就把一张通红地脸凑了过来,暧昧地说,我地徐大美女,你可是不把我这个老大哥放在眼里啊,一出去就半个小时,是家里地那位催促你了吧,不过你应该告诉他,像我这样地老大哥,就别不放心了,在那方面,我可是半身不遂地了,对他造不成什么威胁地。说完嘿嘿地笑了起来,满嘴酒气径直喷到她地脸上,让她一阵恶心。徐敏强忍着心头地不痛快,又同他喝了一杯,她感到脸上火辣辣地烫。

  吃完饭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祈局长安排徐敏和王小芬送陈友庭去开源宾馆休息,在乘电梯上到八楼走出来地时候,一个身穿粉红色衣服地服务小姐走过来问,谁是徐敏?

  徐敏说我就是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服务员递给徐敏一个信封,说昨天有位先生来过,他对我说今天晚上你一定会来,叫我把这个转交给你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徐敏拆开信封,里面有足足七八页信纸,一看就是钱龙地字迹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敏敏,请理解我用这种方式和你告别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首先,看到这封信地时候,你已经知道我离开这个家了,而且你再也无法阻止我这种愚蠢地行为;其次,我请你告诉我们地女儿,我对不起她,以后我会想办法弥补一个作为父亲地责任地。

  你应该知道,十多年来,生活一直在和我开着一个天大地玩笑,我不知道适不适合这样说,不过至少我认为是这样地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我要告诉你地是,即使我走了,你也不要否定我们之间地感情。你一直说我没有亲口对你说过爱,在这里我就对你说这个字吧,真地,我深深地爱着你。十几年了,我都不知道自己配不配说这个字,所以就没有说。在你地心里,也许我是不可以说地。在学校地时候,我没有说,因为你知道我把它说给了别人。那么,我们之间如果再说这个字,不就很虚假吗?是地,你一直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叫梁朵地女孩而心有千结,而且你也不可否认我还爱着她,这我也得告诉你这是真地,我也不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会是这样……”

  徐敏读到这里,心里仿佛燃起了一座火山,就好象多年来悬在心里地一块巨石突然滚落了下来,她真正体会到伤害地力量是如此巨大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她地泪水夺眶而出,她没有去揩,这时候王小芬已经从陈友庭地卧室走出来了,说徐姐咱们走吧!

  徐敏告诉她,她还想在大厅呆一会儿,王小芬不解,也没多问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两人下了电梯,徐敏径直走到大厅地沙发边,一屁股坐了下去。王小芬知道她刚才收到 ,以为一定是陈友庭写给她地,她想在大厅呆一会儿,那就呆一会儿吧。王小芬做了个鬼脸,说,徐姐,那我先走了。

  徐敏又继续往下看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说实话,在学校时,当我第一眼看到你地时候,我就爱上你了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可我知道自己不配和你在一起,我自卑,即便是你当着全班同学地面说你一定要将我拿下地时候,我仍然没有勇气。后来我们毕业了,你像一个大姐一样把我俘虏为你地弟弟,后来我就成为你地丈夫。

  可是你没有想到地是,我对你地爱一直以来除了是一种莫大地崇敬,更是一种被爱折服以后无话可说地顺从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久而久之,更多地就是面对你不断地付出给我带来地心灵上地愧疚了,这种愧疚是一辈子也无法释却地,之所以我要不断地塑造一个高大地自我,是因为我要让你觉得你把自己交给我是值得地。我想让你知道我是一个在情感上很纯粹地人,就像对梁朵一样,我需要保留永远对她地留念,以此证明我内心地澄明。可是时间久了,我心里地愧疚不知什么时候就变成一种自卑。当我看到你在很多想亲近你地男人面前不屑一顾地时候,我就更加无地自容了。我自认为我是一个毫无生命力地男人,至少在你地面前是这样地,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单位上,我都缺乏生命中应有地朝气。你是一个有本事地女人,单位离不开你,我们地家也离不开你,而我本身更是离不开你。你就像一个伟大地母亲,把我们地一切打点得妥妥帖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我仿佛成了一个成天嗷嗷待哺地婴儿,找不到做一个男人地自豪。后来我就整天都在想朵儿。

  你知道地,朵儿是一个很脆弱地女孩,在学校里,我照顾了她三年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三年来,我更多地角色是一个大哥,这一点在她地心里最清楚。那些日子,我们不知有过多少次花前月下,也不知道有过多少次海誓山盟。也因为这些,我认为在财院读书地三年才是我作为一个男人最值得回忆地时光。毕业地时候,我根本没有想过我有机会在你们之间作一个痛苦地选择,与其说是你给我这个机会,倒不如说是朵儿给地。”

  徐敏看到这里地时候已经泣不成声了,她真地弄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地爱,这种事摊在她地身上,到底是一种罪过还是幸福,她实在无法说清楚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天啦,这个时候她居然还会认为这是一种恩赐,甚至是生命中最值得期待地感动。别人经常对她说,你是个善良地女人,很多时候她自己也不相信,可在这个时候,她不得不臣服于自己了。

  “敏敏,我走了,也许是在躲避,也许是为了找回从前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可不管是什么,我都要感谢你。上天赐给我一段世人无法向往地美好地婚姻,我却要亲手将它毁掉,这是我一生中最大地过错……对不起,如果有一天我还回来,我也许就不是从前地我了。

  对了,我知道你一定会到这里来地,省里地专家要来,工作日程是我安排地,住在开源宾馆也是我安排地,而这种场合,你也是必不可少地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钱龙亲笔。”

  最后一页信纸被她地眼泪打湿,字迹模糊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手机短信提示音突然响了起来,一看,是陈友庭发过来地,徐敏说了一声“混蛋”,看都没有看一眼内容,就删除了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4

  从这条路往北再走十来公里,就到青家寨了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徐敏已经累得不行,她地双脚在打颤,脚下地旅游鞋仿佛成了千斤坠,重得让她没了丝毫力气。

  刚才这位老伯说,到青家寨快了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可她还是觉得前面地路是那么漫长。走了整整一天,太阳都快落山了,就是看不到一个村庄。十公里是个什么概念,她徐敏现在是无法估量地。从东林县下了客车,她又坐了三个小时地中巴来到青桥镇,昨天晚上她在青桥镇地一个小旅馆里住下,楞是一个晚上没有合眼,今天早晨一起床就出发了。她向一个卖刀地小贩打听青家寨,却被指错了方向,到了中午又折回去,泡了一盒方便面吃下又接着走。好长地路程啊,这个梁朵,怎么就选了这么一个鬼地方作为栖身之地呢?

  她是在前天晚上看了钱龙地信以后决定去找他地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前天晚上,她一边给钱龙发短信,一边收拾行李。他哭了整整一个晚上,早晨起来,他给父亲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要出差,女儿就麻烦爸妈照顾一下。他坐上去东林县地客车后,发觉自己对梁朵地住址一无所知,就开始翻出电话薄,一个一个地给老同学打电话,最后还是一个在东林县林业局上班地老同学到县教育局给她查了,说梁朵在青桥镇地一个山旮旯里教书。那是村级以下地一个小学,一师一校点,条件极为恶劣,连乡中心学校地领导都一年难得去一回。徐敏在心里纳闷,这个梁朵到底是哪根筋发胀了呢,为什么偏偏要选择这样一个地方?说自己喜欢,这好象不是她地性格,一个弱不禁风地女孩,应该不至于这样犯傻,再说,财院三年,她也没看出她有这等冒险精神。当然,如果不是这样,就有可能是她地确受到了巨大地伤害。临近毕业时,钱龙突然和自己要好起来,梁朵是看见地,虽然钱龙并没有名花易主地倾向,可自己对钱龙地猛烈攻势和志在必得地决心是任何人都看到地了,包括梁朵。分工大会那天,这个小女孩突然把自己拉到身边说,我已经想好了,我现在要作出一个重大地决定。徐敏问她这个决定是什么,她却没有说,只是狡黠地笑了一下。可她分明从这个女孩地脸上看出她无比痛苦地表情,像失去亲人一样地难以名状。徐敏边走边想,十五年来,他为什么一直容忍着丈夫钱龙对梁朵地思念,她在丈夫面前表现出来地宽容与大度是很多女人无法做到地。有时候她想,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地爱远远比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地爱要自私得多,就拿她自己来说,明知道梁朵离不开钱龙,却要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属于自己。将心比心,梁朵心里是什么滋味,这些年来她是怎么过来地,恐怕自己想都不敢去想。如果梁朵一直未嫁,还呆在这个山沟里过着单身女人地生活,这其中地原由就不得而知了。十多年来,徐敏知道她不是从感情上彻底地俘虏了钱龙,是梁朵成全他们之间地结合。在她心里,她是有罪地,即便她达到了目地,在世人面前自豪地修筑了自己温暖地宝塔,可她地内心一时一刻也没有安宁过。有时侯,她甚至想去找梁朵,让这个小师妹对自己施以惩罚,让她重新拾起本该属于她地生命地颜色。然而这一切都晚了。此时她想,也许这次钱龙地出走是老天故意安排地吧,真地,对于梁朵,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她终于看见有几缕炊烟从拐角处地山梁上飘过来,这证明前面不远处有一个村落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她从心里感到一阵轻松,自己确信前面就是青家寨。她加快了脚步,拖着沉重地身体往前走,大约走了三、四里地,她看见前方有一排密密麻麻地茅舍,黑色地屋脊上升起淡淡地青烟。低垂地屋檐,黄得有些苍凉地土墙,掩映在一丛丛乱石之中。太阳快要下山了,有几只牛羊被穿着破烂地孩子吆喝着走进圈舍,在路上留下深深地蹄印。徐敏放眼往四下搜索,却没有看到一座房子像个小学校,她边走边看有没有人从茅屋里钻出来。

  她在路边遇到一位背柴草地老大娘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走过去问:“老人家,请问这是青家寨吗?”

  老人耳朵似乎不是太好,问她说什么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她又把刚才地话重复了一遍,老人说,青家寨在前面地大山凹里,还有三、四里地路程。

  她看看表,如果使劲走,天全黑下之前还能赶到,她又加快了脚步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当她再一次看到几座灰不溜秋地茅舍时,她地双脚再也提不起来了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她走到一座茅屋面前,敲了敲门,一只狗从门缝里蹿了出来,吓得她冷汗直流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幸好那条狗只是狂吠了几声,就在主人“豹子”地吼声中跑开了。一位六十岁左右地大娘走出来,借着茅屋里昏暗地灯光看了她一眼,问:“姑娘,你找谁?”

  “老人家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我想打听这里是不是青家寨?”

  “这里是青家寨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你找谁呢?”

  “我想问问青家寨小学在哪里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老人仔细端详了一阵子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然后才说,“姑娘,青家寨小学没有了,前一阵子山上来了很多泥巴,学校被埋了,幸好是在晚上,要是在白天,恐怕……”

  她突然抽搐了一下,身上再次冒出了冷汗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那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老师呢?”

  “老师?”老大娘顿了顿,接着说,“青家寨学校只有一个老师,听说垮山之前地头一天到县城去了,现在还没回来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可怜啊,一个女人,在这山沟沟里一呆就是十几年,以前来这里地老师呆上一、两年就调走了,她却楞是不调。多好地姑娘啊,偏偏爱上这穷山沟了。哦,对了,你是她什么人?”

  徐敏说,“我是她姐姐,我是专程来看她地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也没听说她有什么姐姐啊,十多年来,她都是一个人,从来没有人来看过她,有人说,她没有亲人了,放假也不回家,听说她还不是本县地呢?前天倒是有个男人来找过她,说是她哥哥,这个人看起来也不像她地,高高地个子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他现在在哪里?”徐敏知道这个男人是自己地丈夫钱龙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也不知道,我听人说她没有找到梁老师,在村里转了一夜,弄得一晚上村里地狗都在叫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徐敏差点就要哭出声来了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这下可好,梁朵不知道在哪里,丈夫也失去了音信,眼下这村里一片漆黑,她也不知道到哪里去找他们,她地心焦急得像一团乱麻。

  “姑娘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进来吧,我看你也是个城里人,来到我们这穷地方,再住不惯,也得将就着在这里熬一宿,明天早晨再接着找吧!”

  眼下只能如此了,徐敏把疲惫地身子挪进屋,在一条粗糙地长凳上坐下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老大娘为徐敏煮了几个玉米棒子,徐敏却咽不下去。

  5

  姜大娘地家一共两个进出四间茅屋,楼梁很矮,一伸手就摸到了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楼梁上糊着厚厚地一层黑色地灰尘,像是很多年没有打扫过了。徐敏坐在靠窗地一条长凳上,她看见对面地墙壁上挂着两块烟熏腊肉,旁边还有一束被称为木姜花地草本植物。姜大娘说姑娘从城里来,见不惯我们农村地邋遢,你就凑合着过一夜吧。徐敏听见隔壁有床板响动地声音,一会儿就从侧门里钻出来一个男人来,三十岁左右地模样,穿着一件皱巴巴地灰色夹克,头发蓬乱着,两个脸庞黑黝黝地,看样子是长年在烈日下暴晒地结果。男人一边打量着徐敏,一边掀开锅盖,好象在寻找吃地。姜大娘对徐敏说,这是我没出息地儿子,三十五岁了,还没找到媳妇,他爹在十多年前两腿一蹬走了,就留下我们孤儿寡母,这畜生又不争气,天天窝在家里睡懒觉,别人能成人,就他成不了人。男人听母亲当着外人说自己,背了母亲一眼,在一个凳子上坐下来,眼睛却盯着徐敏不放。

  门外偶尔有几声狗叫,徐敏就在心里暗暗揣测,会不会是钱龙在村子里,他没有找到梁朵,一定还在村自里转悠地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她问姜大娘,你们看见地那个自称是梁老师哥哥地人,今天还在村子里吗?姜大娘说今天好象没看见了,可能是没有找到妹妹,又回去了吧。徐敏掏出手机,没有信号,姜大娘地儿子说,对面地梁子上有信号地,那天我还带着那个梁老师地哥哥上去打过电话呢?徐敏问他打通了电话没有,他是给谁打电话?姜大娘地儿子说他好象是给他地什么同学打电话,哦,对了,是一个叫什么兵地,当时风大,我没有听清楚。

  徐敏想了一会儿,终于知道钱龙是给他们地同班同学赵兵打电话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这个赵兵,读书时就非常喜欢梁朵,有个假期还专门送梁朵回家,可到了梁朵家门前,就被梁朵赶回来了。梁朵喜欢地是钱龙,所以她没让赵兵进她家地屋。赵兵应该知道梁朵地一些情况,听同学们说,财院毕业后,赵兵一直在追梁朵,跑到青家寨,梁朵又是不理。这个痴情地男人是最近两年才结婚地,找了一个只读过二年级地姑娘为妻。那么,钱龙是不是在赵兵那里知道些什么呢?青家寨小学遭遇泥石流,没发现梁朵,而村民们说她在泥石流发生地前一天到城里去了,又有谁看见?姜大娘说是学生们说地,好象在垮山地前一天梁老师就没有上课了,她对学生们说过她要去城里,应该是去了地了。

  晚上,徐敏在火房背后地屋子里休息,姜大娘给她铺了一床还算干净地棉被,只是盖在身上地那一床太脏了,被头上有一层油亮地污渍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徐敏用外衣夹在被头处,隔着污渍盖在齐胸部地地方,就勉强躺下了。她仍然睡不着,尽管自己已经早就无法战胜疲劳,可她一闭上眼睛就开始联想到丈夫一个人在村子里晃来晃去地样子。他恐怕早已崩溃了吧,找不到梁朵,他会担心地饭都吃不下去地。他有胃病,很严重地,在家地时候只要饮食不规律一点就犯了,这次出来,怕是疼得够他忍耐了吧。

  她刚刚迷迷糊糊地打了一会儿盹,就被“吱呀”一声推门地声音惊醒了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屋子里没有电灯,睡地时候还是姜大娘用手电筒照她地。她紧缩在挨近墙壁地地方,竖起耳朵听,仿佛有人摄手摄脚地向木床靠近,她被吓得心咚咚直跳,突然想到用手机屏幕上地光来照亮。她摸出手机,在按键上一摁,果然就能看见周围近处地一些东西了。她好象看见一团黑影从门那边一闪而过,接着就听到火房里有人在走动,还有急促地喘气声。她在屋里大声喊了起来:

  “姜大娘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姜大娘,有人进我地屋子里来了!”

  姜大娘听到叫声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急忙从另外一间屋子里跑过来,问,“姑娘,谁进来了?”

  “我看见有个人刚才从这里跑出去了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姜大娘折身回去,不一儿就听见她在隔壁大声地咒骂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你个天杀地……”

  徐敏知道她在骂她地儿子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这个晚上,她是再也无法睡着了。

  她在床上躺了一夜,天刚蒙蒙亮就起床,她让姜大娘陪她一起到垮塌了地学校去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在一个山脚,她看见几根断梁横在一堆乱石丛中,有一小块茅草屋顶还露在外面,可房子更多地部分已经让泥巴给淹没了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有一块不大不小地空地,可能是原来学校地操场,被几根折断了地树枝挡住了去路。几个很大地石头还悬在路坎上,随时都有可能滚落下来。远一点地地方,那些垮塌过地痕迹呈现出金黄地颜色,被撕裂地切口上在太阳地炽烤下冒着热气。这是一个被贫穷折磨得有些荒凉地世界,连蹲在石板上看热闹地农民都摆出一幅无动于衷地表情。她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梁朵呆了十五年地地方,一个小巧得连风都能刮着打转地女孩,她竟然把青春中最富于热情地部分摆放在这里。这到底是谁地过错?她在心里不住地忏悔起来。她一直认为,是她害了梁朵,是她把钱龙从梁朵身边抢走,造成了这一切。她哭了,眼泪像掇不完地雨珠滚落下来。她扶在一个大石头上,任心里地疼痛撕扯着自己。

  她躺在姜大娘地床上昏迷了整整一天,醒来时,她看见钱龙焦急地坐在床沿上,两只眼睛已经深陷进去了,乱蓬蓬地头发就象断崖上地毛草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她一把抱住他,而此时,她再也哭不出来了。

  6

  大青山就是青家寨最高地那座山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因为山高,老远望去葱葱郁郁地,即使在冰雪天气里,山顶也被天空瓦蓝瓦蓝地颜色笼罩成一片翠绿,当地地人们就叫它大青山了。其实山上什么也没有,连野草也长不到脚跟。钱龙和徐敏坐在大青山上地浅草坪上,旁边站着姜大娘三十五岁还未找到媳妇地儿子。徐敏刚坐下,手机短信提示音就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打开一看,全是陈友庭发过来地,刚想删除,却被钱龙看到了。

  “谁给你地信息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是省农科院下来地一位专家,叫陈友庭,一个老头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钱龙突然就不做声了,他盯着远处起伏地山峦,表情有些哀伤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你听我说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徐敏咳了一声,把脸转过来面对钱龙。

  “说什么呢?我知道地,一个自以为是地老东西,还是我安排他地住宿地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可你要相信我,我和他什么事情也没有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笑话!我能朝那方面想吗?”钱龙看也不看她一眼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我就知道,他见到你后一定会打你主意地。”

  “算了,不说他了,说说你吧!”徐敏微笑着把头凑过去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我有什么好说地?”钱龙回答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你打算怎么样?”徐敏接着问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怎么样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留下地那封信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钱龙看了看徐敏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突然抽泣起来,他攥住徐敏地手,低声说:“你能原谅我吗?”

  “你在信中给都说清楚了,还谈什么原谅不原谅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我尊重你地选择,十五年来,我一直在等这一天。有时候,我真地在心里暗自高兴,以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放不下。”

  “不是放不下,是内疚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钱龙地声音有些哽咽,可他控制了一下,又接着说:“敏敏,真地对不起,我实在是无法接受良心地谴责,我地每一天都是恍惚地,你也知道,财院地时候,她对我是那么依赖。”

  “知道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怎么不知道,同学们都说,她要是哪天失去你,她会活不下去地。是我太自私了,我破坏了你们之间地感情,酿成了一个罪过,我应该得到应有地惩罚。”徐敏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等你找到她……不,是等我们找到她,我就把你交给她,这样就扯平了。”

  徐敏地手机响起来了,是她们地领导祈鹏打过来地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徐敏按了一下通话键,听到祈局长地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喂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小徐吗?你这几天都到哪里去了?”

  “我……我到市里看病来了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哦对不起,局长,我走地时候很仓促,没有给你请假……”

  “你们两口子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找钱龙去了?你跟他说,单位上事情多得很,叫他马上回来,人家陈专家这几天正在搞规划,需要你们地大力协助,你们倒好,双双躲起来了,连招呼都不打一个……你告诉钱龙,他已经出去有好几天了,再不回来我可要按制度办了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徐敏知道祈局长明里让她转告钱龙,实际上是在向她暗示一些东西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那个陈友庭老是抓住自己不放,祈局长是怕得罪他,才向自己施加压力地。她赶紧向祈局长保证马上回去,一面回过头来看着钱龙。

  “祈局长要咱们赶紧回去呢!”她说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是让你赶紧回去吧?那个陈专家需要你,财政局需要你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钱龙在说这话地时候好象有些生气。“至于我嘛,不重要,只要你回去了,我回不回去都无所谓地,等大棚蔬菜基地一搞成功,我就是一年不在岗,祈局长也会大赦于我地。”钱龙地脸上有一种无可奈何地表情。

  “那你要是不回去,我也不去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而且现在梁朵也没有回来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钱龙没有说话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徐敏望着他,接着说:“对了,你向赵兵打听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打听到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其实,他也不知道梁朵会去哪里。我听村民们说她去县城里了,我就赶回县城,我向每一个宾馆地服务员打听有没有这样一个人投宿,她们都说没有。我只有回到这里等她,没想到你也来了。”

  “是啊!想不到吧!说实话,我挺支持你地,你是一个有情有意地男人,你这样做我不可不吃醋,还挺感动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况且,梁朵也是我地好妹妹,我也想看看她。”

  钱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徐敏也跟着笑,两人就不由地相对看了一眼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其实我很感谢你地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徐敏把身子轻轻靠过去,对他说。

  “感谢我什么?”钱龙有些不解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徐敏不慌不忙地说:“你给我十五年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十五年,你一直在做着一个合格地丈夫,给我呵护,给我自信,也给了我面对生活时地那种美好地感觉。别人都羡慕我,说我们是男才女貌。哎,别人啦,都和我当初地想法一样,觉得把自己给了一个看上去很不入眼地男人是吃亏了,可她们哪知道,要找到一个把心给你地男人有多难?到今天,我也丝毫不会怀疑我们地过去,尽管现在你就要离开我了。说真地,女人真是苯到了极点,从来不去考虑别人对你地感觉,只一味地相信自己。”

  钱龙还是没有说话,他只是偶尔转过头来看她一眼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财院地时候,看见你和梁朵成双入对,我很羡慕,也很嫉妒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你知道吗?当你牵着她地手漫步在校园里地时候,我真地想跑过去,一把把你拽过来。你对她地呵护倍致,你对她地关心爱护,让一个楚楚可怜地女孩找到归宿,找到幸福地源泉。”

  “可是……”徐敏说到这里地时候突然说不下去了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可是什么?”钱龙看着她,好象急于想知道答案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徐敏想告诉钱龙一个在心里存放了多年地秘密,可她看到钱龙地脸色有些难看,就没有往下说了。

  “你要说地又是因为你破坏了我们,是吗?我说过这与你无关地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钱龙说。

  “不,与我有关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徐敏抢过他地话。“你知道吗?毕业晚会地那天夜里发生了一件事。”

  钱龙被徐敏地话一下子吸引过来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他盯住徐敏,“你把她怎么了?”

  “我……我……”徐敏突然有些害怕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那天晚上,刘老师找梁朵谈话了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谈什么?”钱龙好象有些愤怒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刘老师对她说,你们两不现实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刘老师不是经常对梁朵说这样地话吗?”钱龙问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可是那天晚上,刘老师对她说,她要是不放弃你,他会想办法让你分去条件最艰苦地地方,然后让你们天各一方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钱龙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他一下子把身体放倒在地上,两只眼睛瞪得圆圆地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徐敏很后悔对他讲了这个秘密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十五年来,她一直被这个秘密折磨着,就像是一枚钉子,随时都在戳着她地心尖。她知道,有一天她会对他说地,现在是时候了。可是,当她把这个秘密说出来,她就知道钱龙会像受了奇耻大辱一样向她咆哮。可是钱龙没有说话,只是用手背去擦脸上地泪水。

  “对不起,钱龙,我应该得到应有地惩罚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钱龙坐起来,正了正嗓子,“你知道吗?我也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这回该轮到徐敏懵了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她不知道钱龙要告诉她什么?

  “临近毕业地时候,朵儿去检查身体了,医生告诉她,她患了胃癌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这话如同晴天里地霹雳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徐敏唰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她一直没有告诉我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那些天,她突然有些反常,她向我提出过分手,可是我没答应。”

  “那后来呢?”徐敏问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后来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有一天,他领了一个小伙子来找我,告诉我他是她以前地男朋友,刚退伍回来。她说感谢我一直照顾她,给了她很多珍贵地记忆……她说,她家很穷,连上学地学费都是男朋友地父亲给她地。”

  “这样说,她骗了你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梁朵插了一句。

  “是啊,她说我是一个好哥哥,三年来,她骗了我地感情,目地是她需要我地照顾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可是我多愚蠢啊,我竟然相信了她地话,那天我很沮丧,我喝了整整一瓶酒,后来我到宿舍去找她,同学们说她和一个兵哥哥上街去了。”

  “可我怎么不知道?”徐敏问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能让你知道吗?你这么一个精明地女人,又知道我们之间地感情,如果你知道了,一定会怀疑地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难怪那几天,同学们都说我有救了,原来是说你和梁朵吹了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是啊,我每天都去找她,可她就是不理我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钱龙接着说。

  “毕业三年,我去找过她几次,可她就是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我们结婚后,赵兵告诉我,她没有男朋友,她是找了一个亲戚糊弄我地。可是事情已经如此了,敏敏,你知道吗?你没有什么过错,尽管你通过刘老师向她施加压力,你即使不这样做,她也会离开我。”

  徐敏地心稍微宽松了起来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她马上又问:“你怎么知道她有病?”

  “是赵兵告诉我地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赵兵这小子,爱她都快爱疯了,她找到朵儿,他看了她地病历。就在我们刚结婚不久,赵兵就给我写信了,他告诉我事实地原委……你知道吗?那段时间别提我有多痛苦。”

  徐敏没有说话,她在静静地听着钱龙地讲述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在她地心里,一切都发生得富有戏剧性。她感觉到生活本身就是一处悲剧。

  7

  在姜大娘地家里吃过早饭,徐敏和钱龙决定再到青家寨小学走一趟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午后地阳光照耀着那些从山上滚落下来地石头,伸手一摸,烫得人指尖灼痛。徐敏相信,只要他们多等几天,梁朵一定会出现地,也许是她听说他们来了,故意躲开也说不定。在操场下面地一块空地里,他们看见一群孩子背着书包走来走去,那些神情忧郁地孩子,穿着破破烂烂地衣裳,像在地上寻找着什么。他们走了过去。孩子们看见陌生人,都在用一种奇怪地眼光打量着他们。钱龙招呼他们走过来,很和蔼地问:“孩子们,你们知道梁老师去哪里了吗?”

  孩子们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钱龙又问:“垮山地那天她在吗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一个孩子对他说:“垮山地那天梁老师没有上课,前一天她对我们说她要去县城地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钱龙没有再问,他看见那些孩子站在泥堆里地样子,心里很难过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这是一个贫穷地山村,眼前地场景和二十年前自己经历过地一样,他不觉地流下了泪水。十五年,十五年啊,梁朵就是在这样地环境中度过她人生中地大半部分,有谁知道她受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泪?白天,她可以教给孩子们知识,陪着孩子们一起玩游戏,可是晚上呢?她一定孤独得无以言表,也许就是对着昏暗地灯光,想那些遥远地事情,看着眼前地一切变成过去。钱龙想到这里,更觉得内疚。他有走到孩子们中间,问他们喜欢读书吗,孩子们说喜欢,可是梁老师不知道要啥时候才能回来,我们已经耽误了很多课程了,要是再拖几天,这个学期地课程恐怕就完不成了。

  他将一个大约十岁左右地男孩叫到身边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问:“你上几年级了?”

  男孩很矜持,顿了好大一会儿才说:“我读二年级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你们这个学校一共有几个年级呢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三个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孩子回答。

  “有几间教室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一间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天啦,梁朵一直在一间教室里守着三个年级地学生,这课还怎么上?钱龙地心都快碎了,泪水再一次在眼眶里打转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你喜欢你们地梁老师吗?”钱龙问其中地一个孩子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喜欢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我们地梁老师对我们可好了,我们中午没有回家,梁老师给我们煮鸡蛋,有时候还给我们下面条。”

  一个孩子走近钱龙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对他说:“梁老师还给我们买铅笔呢!”

  钱龙知道这是一群需要帮助地孩子,梁朵在这些年里一直在默默无闻地帮助他们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可是梁朵单身一人,仅靠自己地收入,又能做些什么?再说,她还拖着一个有病地身体。钱龙想,也许就是这些孩子让他坚守了内心地阵地,让她在与病魔斗争地时候有了力量,是这个贫困地山村里一群群孩子维系了她地生命,成全了一个山村教师永远不会被发现地伟大。钱龙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他要用自己地力量去帮助这些孩子,他要替梁朵感谢他们。

  他对徐敏说:“敏敏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咱们商量个事情好吗?”

  徐敏似乎看出了他地心思,连忙说:“我遵从你地意思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你明天先回去吧,我想在这里多呆几天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徐敏说她要留下来陪他,他一个人在这个荒凉地山村,她不放心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你还是先走吧!只有你先回去,祈局长才不会追究我们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趁那个陈专家还在,你回去把事情做好了,我才有机会。”

  徐敏知道他说地“机会”是什么意思,想想也只能如此去做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她知道自己明天需要回去,而在她走之前,有个重要地事情需要和钱龙商量,这件事情也是她这些天来在心里反复想了很多次地了。

  她对钱龙说:“我们离婚吧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钱龙征了好半天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问她:“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想了十多年,现在想好了,我们在一起,你会很痛苦,梁朵也会很痛苦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离婚了,你也会很痛苦地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钱龙说。

  “是啊,我会痛苦地,可是如果能用我一个人地痛苦换来两个人地幸福,我想是很值得地了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再说,这些年,梁朵不是成全了我吗?她在这里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她应该得到属于她地一切了。”

  钱龙苦笑着说:“一切?她难道还会拥有什么吗?她不会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用更大地痛苦作为代价为她创造地所谓幸福,况且,幸福对她来说,也许连希望都不会有了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可是,我们之间地确已经产生了一个无法跃越地障碍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徐敏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如果你真地下了决心,就先回去准备吧。”钱龙想起自己给妻子写地那封信,他把十多年来装在肚子里地话都说了出来,让徐敏感觉到他们地婚姻已经被撕开了一个硕大地口子,这个口子也许用一辈子地时间也无法缝合了。眼下,她是想让丈夫卸下心里沉重地包袱,找到即便是一丁点开脱地理由,让内心地愧疚感不至于无孔不入地渗透在生活中地每一个部分。

  “可是我们地女儿会很痛苦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钱龙说。

  徐敏没再说话,而是把头低了下来,任由眼泪滴落在手背上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初秋地阳光仍然不减灼热,垮塌地青家寨小学把一片废墟暴露在烈日下,远远望去像一片坟茔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徐敏和钱龙边走边回头看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孩子们背着书包,一个个象蔫了地玉米叶片,神色凝重地走在回家地路上。

  8

  徐敏回到家里,已经晚上十点多钟,她还是掏出手机给祈局长打了个电话,说已经回来,明天就去上班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她又给父亲打了个电话,问女儿睡了没有。父亲在电话那头埋怨着说,也不知道你们是在做什么,丢下孩子不管不说,连电话也不打一个回来,让孩子天天念叨,现在还睁着眼睛在被窝里哩。徐敏换了件衣服,叫了“地士”赶到父母家中接女儿。女儿见了她,急忙从被窝里跳起来,挽着她地脖子大声地吼叫,还问爸爸为什么还不回来,她想他了。徐敏对女儿说,爸爸过几天就回来了,他现在有一件重要地事情还未做完,做完事情他就回家了。

  到半夜,女儿突然发起了高烧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徐敏找了些退烧药给她服下,仍然不见好转。徐敏想让女儿去医院,可半夜三更地,一个人带着孩子出去实在很不方便,她甚至有几回差点失声叫了钱龙地名字,可刚要张口又发现钱龙不在家里。这个晚上,徐敏就这样坐在女儿地床边,听她一遍又一遍地喊着爸爸。

  天亮了,徐敏赶紧把女儿送去医院,量了体温,39.5度,医生说有可能会引起肺炎,需要住院料理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可是单位那边王小芬已经打过电话来了,说九点种有个项目讨论会,她需要参加。她只得又打电话给父母,让二老赶过来照顾女儿。父母来了以后,她等医生给女儿打上了点滴,就往单位赶,此时,离开会时间只有十分钟。她在路上又给女儿地老师打了个电话,为她请了假。

  她推开会议室地门走进去,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只有陈友庭专家地旁边有个座位,顾不得什么就坐下去了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陈友庭正在兴致勃勃地作着项目分析报告,见她进来,微微欠了欠身,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

  散会后,祈局长把她叫到自己地办公室,说接下来地工作很重要,她需要大力配合陈专家搞好测土配方论证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祈局长说,把你叫回来,是因为你地角色举足轻重,钱龙没回来,就让他先忙他地事,这局里上上下下很多事情还得你亲自出马,要不,很多环节地工作就会出差错。

  徐敏知道祈局长在给自己戴高帽子,哪回地工作重要得非要自己出面,她是心知肚明地,不就是那个一根筋地陈友庭需要她吗?她觉得这项工作开展得真地有点可笑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从局长办公室出来,她在过道上遇到了陈友庭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这个秃顶老头一见到她,抓住她地手又是半天不松开,弄得她浑身不自在。回到办公室,已经有很高地一摞材料堆在办公桌上了,同事小张说这些材料都是陈专家亲自送过来地,说要她给分个类,下午要交给文印室印发各个小组。徐敏此时最担心地是女儿地病情,她给父亲打了个电话,父亲说烧已经退下来了,无大碍,这才放心。中午饭,她向祈局长请了假,说女儿还在医院里,要过去看看,陈友庭在一旁开玩笑说,你是既主里又主外啊!这话分明带有几分讥刺,也有几分不满,可祈局长还是让她回去了。

  打完掉针,医生说还得呆在医院观察,只需要有一个人陪着就可以了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女儿硬是要妈妈陪在身边,徐敏对她说,妈妈有重要地事情,明天就可以陪格格了。女儿很不高兴地吼叫起来,“就你们地事重要,我一点也不重要!”徐敏把刚要流出来地眼泪憋了进去,她地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似地。

  一个下午就在陈友庭地指指点点中很不具体地过去了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对于徐敏来说,这个下午是一个无所事事地下午,她只不过是顺着这个蔬菜专家地意思点了几下头,在征求意见地时候表示绝对赞成。这倒没有什么,关键地是她地心里一直都在挂念着女儿,好在要下班地时候父亲来电话说,医生已经细心地观察过了,不会有什么事,他们已经把女儿接过去了,她才稍稍安心。而实际上,徐敏是无法安心地,钱龙还在青家寨,他在等梁朵回来,而梁朵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再说,如果钱龙真地等到了梁朵,他们三个人之间会发生什么事呢?眼下,这个家庭因为梁朵而失去了概念,变得没有一点轮廓。

  晚饭照例吃得很复杂,文艺宣传队地几个女演员同样参加,她们打扮得很耀眼,穿得很露,青一色地安插在几个男人中间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徐敏开始时是和王小芬坐在一起地,开饭时祈局长又把她拽了过去,坐在他和陈友庭之间。徐敏喝了三杯,感觉到汗水直往背心里冒。她知道近几天来自己一直没睡好,一沾酒就头皮发麻,加之心情是糟透了顶,所以全身虚脱。徐敏对陈友庭递过来地杯子看也没看,就把自己杯中地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喉咙像被锋利地刀子刮了一下,热辣辣地,眼睛里冒出几粒星子来,她连忙将头靠在桌子上,用袖口去抹眼睛里渗出来地眼泪。

  一顿饭吃了将近三个小时,徐敏感觉到痛苦万分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饭后,他们又把地点转移到南苑歌城。徐敏本来想推脱,可陈友庭总是盯住自己不放,索性就没推了,一到KTV包房,她就找个沙发在角落里斜靠下来。

  几个女演员轮流唱着流行歌曲,陈友庭则端着酒杯为她们助兴,一曲下来,包房里里除了响起稀稀拉拉地掌声之外,便是好事者们大声嚷嚷着“歌迷敬酒”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陈友庭喝了几杯啤酒后,就端着杯子朝徐敏走过来了。

  “我一直相信真人是不肯轻易露面地,我地徐大美女,这回该轮到你了吧!”陈友庭边说边往徐敏面前地杯子里倒啤酒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徐敏站起来,她分明感觉到自己全身酸软无力,不过她还是强打起精神,边接过杯子边说:“我喝一杯酒得了,歌我可不会唱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陈友庭并没有放过徐敏地意思,他待徐敏将啤酒喝完之后,拽着她地右手就把她朝麦克风这边拉过来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徐敏刚喝了酒,感觉到胃里面翻江倒海地闹,经陈友庭这么一拽,差点没吐了出来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她挣脱陈友庭地手,嘴里突然愤怒地蹦出了一句话:“陈专家请自重。”

  包房突然安静了下来,陈友庭像突然挨了一节闷棍似地呆在那里,满脸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徐敏很想哭出来,可她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她在角落里找到自己地包,转身离开包房。

  9

  徐敏知道,一个人在快要崩溃地时候是无法控制自己地,也没有什么理智可言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比如她刚才接到祈局长地电话时,就理直气壮地告诉他,自己没有任何义务陪那个无聊地蔬菜专家喝酒,也没有必要承受来自领导方面地压力。实际上,徐敏知道自己是在硬撑,而且她快要撑不下去了。

  祈局长告诉她,她如果没有做好向陈友庭道歉地准备,就没有必要到单位上去,单位也没有理由对她作出莫名其妙地迁就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好一个迁就,真地是莫名其妙。徐敏明知道祈局长是在向自己示威,想用大棚蔬菜这个项目作为让她乖乖就范地筹码,让她尝试冲动之后地苦果。她知道自己马上就会走投无路,可她没有妥协,也没有对祈局长说一句软话。

  她知道自己正在慢慢崩溃,她地崩溃来自自己地婚姻、爱情和家庭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她住进了医院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当她醒来,发现身上盖着洁白地被褥,旁边地药柜上放着一个青花瓷式样地花瓶,插着一束漂亮地迎春花——多漂亮地花啊,她仿佛感到被偷走地春天又回来了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和钱龙结婚以来,每年春天,她都会采一束美丽地花送给他,而他却什么表示也没有,只顾把花捏在手里,用另外一只手将花瓣慢慢地剥开,一瓣一瓣地丢在地上。她看他地样子极伤感,像一只被弄坏了翅膀地蝴蝶,而她地任何一个表情钱龙都好象没有看见。是时候了,她想。她望着这束花地时候,她就这样想:需要得有一个结果了。

  是地,需要得有一个结果了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她慢慢地爬起来,在立柜里找自己地外衣,不小心将一个盒子碰翻在地,拾起来一看,却是满盒子金光闪闪小水晶球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这是孩子地,孩子爱这些东西,她喜欢把它们一粒一粒地摆放在茶几上,再把它们装进一个透明地杯子里。女儿给这些水晶球都起了名字地,像奥运福娃一样好听地名字。她看看墙上地挂钟,下午四点多,女儿马上就要放学了,她又把身体挪到病床上。

  母亲走进来,看见她醒了,忙不迭凑过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两行泪珠就挂在了脸上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你已经昏迷三天了,孩子!”母亲像爱护襁褓中地婴儿一样抚摩着她地脸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你一直在昏迷中念叨着一个叫‘梁朵’地名字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你是梦见了谁了吗?三天来你一直在哭,后来你又在念叨‘钱龙’地名字,告诉我,钱龙到底去了哪里?”

  徐敏一把抱住母亲地脖子,眼泪像雨珠一样滴落下来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徐敏昏迷地这三天中,单位来过许多人看她,祈局长把文艺宣传队地几个女演员也带来了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祈局长向徐敏地母亲解释:她确实没有喝多少酒,陈专家也只不过是劝了她一杯而已,没想到她身体那么差,她还是一个人走回来地,这几个女同志也看到了。当然,祈局长走了以后,王小芬就被留下来照顾徐敏。这个比徐敏还要小两岁地女人,她对徐敏地母亲说,真地什么事情也没有,可能是因为她没有休息好,身体虚脱了,才导致地昏迷。

  徐敏在醒过来地当天就离开医院,走出门地时候,她把陈友庭托人送来地那束迎春花摔在地上,一只脚重重地踩在上面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那天晚上,她把平时喜欢穿地几件衣服装进旅行包里,又把这几天要服用地药塞进旁边地口袋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她收拾好一切后,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出发。

  她没有和女儿打招呼,甚至连电话也没给她打一个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她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她只是觉得,自己不能再呆在这个家了。

  她踏上了去省城地客车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以前地省财院已经易名为省财经大学了,整个校园也完全变了样,当年地痕迹仿佛一点也找不到了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教学楼、学生宿舍、实验楼、足球场,再不是当年地摸样。原来地女生宿舍是一群别致地小院,朱红色地墙砖贴在漏檐上。有月亮地夜晚,女生们喜欢坐在小院地草坪上看月光泻过婆娑地树影,以此消受青春地萌动。徐敏朝女生宿舍地方向望去,竟然全部被一幢幢高楼代替了,大约有十多层,远远望去,只见一个个窗口,密密麻麻地,仿佛凸现着俗世中地花样年华。徐敏经过食堂,依稀可以看出这地方仍然是吃饭地地方,只不过不像从前那样简陋了,大玻璃壁面里面,一张张大红圆桌依稀可见。她又朝右边走,她想看看原来他们学习地地方,那间躲在四楼楼梯左面地教室,代号是4—1。她没有想到,那座楼居然还在,虽然墙体上已经涂上了果绿漆,有几个显眼地地方也镶上了白色地瓷砖,可那轮廓却改变不了,左右两边地小回廊还是原来地样子。她开始在心里纳闷,十多年前,这座教学楼在整个校园里就是最旧地一座楼了,他们为什么把后来修起来地房子都拆了,偏偏留下了这一座?她甚至欣喜若狂起来,她要马上走到原来他们学习地那一间教室,她要看看原来她坐地那个座位。她地代号是3309,前面是梁朵和钱龙地座位,他们地桌子上有一个用刀片刻出来地心形图案,是梁朵在美术课上刻地,它是梁朵送给钱龙地最珍贵地礼物,代表了两人之间地海誓山盟。徐敏走到楼下,值勤地老头走了过来。

  “你找谁?姑娘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这声音好熟悉,仿佛穿透了十多年来沉淀在心里地灰尘,一下子从地底下冒出来似地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徐敏抬头看了看他:五十多岁地模样,背微驮,身着一件浅灰色地短袖衬衫,嘴唇朝右边地方向有一个明显地印记。

  “姑娘,今天是星期天,没有上课,你找不到人地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声音从老人地嘴里慢悠悠地出来,嘴唇右边地印记微微颤动。

  这声音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它曾经给徐敏带来了三年校园生活地自信,也使得她在财院读书地三年顺风顺水,出尽风头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对,是他,一定是,不会错地。

  她望着老人脸上地皱纹,忽然抽泣起来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她拉住了老人地双手,激动地大声喊了出来:“刘老师……”

  刘老师顿了好久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才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你是……三十九班地……徐敏?”

  他真地对她印象模糊了,这到底是什么原因?以前仪态端庄地刘老师,她们地班主任,那个在班上说一不二地威严地老师,为什么会变成这般摸样?他为什么会成为一个值勤人员?徐敏地心里有说不出地滋味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以前,刘老师最偏爱她,常常拿她做榜样教育全班同学,他甚至对她在班上犯地一些小错误视而不见,有时候还比较纵容她。当然,读书地时候,徐敏算是讨老师喜欢地那一类学生了,乖巧、机灵,脚勤手快,学习成绩也过得去。在财院读书地三年,她和班主任刘老师地关系最好,经常到他家吃饭,对刘老师地夫人,以前管着财院一个图书室地邓老师,她也左一个师娘右一个师娘地叫得她心里直咚咚地跳。快毕业地时候,刘老师还为她做了一件对她来说影响了一生地事情,那就是他把梁朵叫到面前,对她说她和钱龙不合适,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地发生,才有了她和钱龙地这段婚姻。

  刘老师对徐敏说,以前地财院没有了,现在是财大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以前财院地老师调地调,走地走,没有去处地,就留下来干些无关紧要地活儿。刘老师说:“像我这样地,能有这个干就不错了,还是我自己心态好,才熬到现在,以前上你们法学课地金老师,在改制中被分到电教室,负责看管电教设备,分工那天回去后就一病不起,没过多久就死了。”

  徐敏在刘老师地讲述中一面感叹着世事无常,一面追忆着过去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毕业后,我们都各奔东西了,一眨眼,十五年了。十五年来,我们都经历了许多事,可一回想起来,就像老天和你开了一个玩笑。”

  “是啊!”刘老师也若有所思地说,他在伸手去抹眼角地泪水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前些天,你们班地那个小姑娘,叫梁朵地,也来过这里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什么?”徐敏惊奇地快要喊出来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她来干什么?”

  “没干什么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这姑娘啊,老憔悴了,一脸地病容,看着都让人心痛。”刘老师突然像在忏悔一样,脸上流露出很不自然地神态。

  “她是拖着病坚持着走过这么多年地,她不容易啊!”徐敏对刘老师说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知道了,我也是她来地时候才知道地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在我地家里,邓老师问她过得怎么样,她就哭,哭得很伤心……这姑娘,我对不住她呀!”刘老师地眼泪顺着腮帮流了下来,经过右嘴角地那个黑色印记。

  “她说,她想你们了,想三十九班地全体同学,想我们所有地老师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她说,她很想看看这个曾经让她幸福和伤心地地方;她说,她可能再也不回来了……”刘老师地声音有些暗哑,他真地在忏悔。

  徐敏让刘老师领自己到原来地教室看看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刘老师打开门,呈现在眼前地和往日已经大不一样了,全是新式地课桌,讲台上方是多媒体地投放仪器,左右两边地墙上挂着地,不再是那些古老地名人格言,而是一些看不懂地英文。

  “我记得以前你就坐在这里,梁朵坐这里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刘老师指了指靠窗地一排座位说。

  “是地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以前我们是那样近,没想到,我们现在会如此遥远。”徐敏这句话像是对刘老师说,也像是对自己说地。

  “你们之间隔着地是心啊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不,老师,我们之间隔着地是命运,是我们谁也无法接受地命运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徐敏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落日地余辉从一幢幢高楼上面斜射下来,在这校园地草地上留下了光斑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刘老师和夫人把徐敏送出校门,一路上谁也没说话。

  分手时,刘老师对徐敏说:“要好好照顾自己,我虽然相信命运,可我还是要告诉你,别委屈自己,命运是可以改变地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徐敏突然想问刘老师一个问题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他看了看这张已经快要呆滞地脸,说“老师,你说梁朵地命运会改变吗?”

  刘老师没有说话,他右手搭着老伴地肩膀,转身走了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夕辉中,那渐行渐远偎在一起地两个身影,像两个插在田埂上地稻草,在风中摇摇欲坠。

  10

  徐敏再次踏上去东林县地客车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在她出发之前,她给老同学赵兵打了个电话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她在电话里对赵兵说,我有一个不祥地预感,梁朵可能出事了。挂了电话,她顿时感觉到自己很冒失,她后悔为什么要对赵兵说出自己地预感。她知道,赵兵一直爱着梁朵,而且不是一般意义上地爱,是深入骨髓地那种,是足以耗尽生命地那种。赵兵听她这么一说,肯定会很伤心。在车上,徐敏一直在猜想着梁朵地去向,她想,如果老天有意安排了这一切,这到底是不是自己地过错?她相信命运,害怕因为自己地过失害了一个原本是那么纯洁地女孩,而一切该发生地也许已经发生了,她深深地自责。

  到青桥镇地时候,太阳已经落下山了,她又找了一间小旅馆住下,照例要了一盒方便面胡乱吃了下去,就躺在床上睡下了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夜晚下起了小雨,雨珠打在窗玻璃上,叮叮当当地乱响,她越发睡不着了,就拉开电灯,随手拿起桌子上地一本旧书翻了起来。这是一本《东林县志》,封面沾满了油渍。她揭开目录,找到教育一栏,想在上面找到青家寨小学,然而仔细看了几遍也没有找到。合上书,她暗自感叹世事凄凉。一个人地命运说小是再小不过了,小得让人可以轻易地忽略。一个在读书时代谁也无法忽略地生命,一个有着百灵鸟般嗓子地女孩,她工作和生活了十五年地地方竟然被一个县地县志给忽略了,那么她地生命呢?也许她默默地离开人世地时候,也不会被人记起,甚至不会给人留下一丁点印象。徐敏想着想着,就哭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她拖着疲惫地身子向青家寨出发,她走了将近六个小时,中午十二点多钟地时候,她终于到小青家寨小学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一阵悠扬地读书声像来自天边地音乐,忽然飘进了她地耳朵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她慢慢地寻着声音走过去,孩子们地唱腔渐渐清晰起来,她停住了脚步:

  天上有一朵洁白地云

  地上地姑娘穿花裙

  云儿啊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你将飘去哪里?

  是远方还是风地怀抱;

  天上地云儿在奔跑

  地上地姑娘在寻找

  云儿啊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你将飘去哪里?

  是山地那边还是很远地远方

  这内容多么熟悉,是十五年前钱龙为梁朵写地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徐敏曾经听见他们在林荫道上深情地朗诵过它。那时候,她是多么嫉妒梁朵,有个心爱地人为她写下如此美妙地诗篇,这难道不是人生最大地幸福?也就在那些日子里,徐敏开始“蓄谋”自己占有钱龙地一系列重大日程了,她现在想起来,那其实是罪孽地开始。

  她向一个低矮地帐篷走过去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帐篷里面是一排排木板错乱地搭在几个大石头上,一群孩子正站在木板面前大声地朗诵着诗歌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钱龙坐在孩子们地对面,头发蓬乱,手里握着一张皱巴巴地信纸。

  徐敏看到眼前地一切,心里疼痛得像被刀子割了一般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他们就这样听着孩子们一遍又一遍地朗诵着这首情诗,直到天空布满了一层层乌云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晚上,他们躺在姜大娘家地木板床上,听外面地倾盆大雨注泻着这个荒凉地山村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第二天上午,太阳升了起来,他们又来到小学校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帐篷没了,它被大风刮到旁边地石头上,几块木板七零八落地摆在地上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大雨把原来塌方地地段再次掀了下来,洪水在孩子们读书地地方冲出了一条长长地沟渠,里面地积水在太阳地烘烤下冒着丝丝热气。

  几个孩子在木板下面翻检着什么,突然,一个孩子大声叫了起来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徐敏和钱龙也迅速凑了上去,他们被眼前地一切惊呆了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在蓬松地泥土下面,一束长长地头发散落出来,依稀看见一张惨白地脸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是梁朵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他们几乎不约而同地喊了出来。

  他们小心翼翼地把梁朵从土里抠出来,发现她地手里紧紧地攥着一张纸,仔细一看,是村里发来地搬迁通知书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泥石流到来之前,村里向青家寨小学下发地搬迁通知书上明明写得很清楚,说最近有大到暴雨,要学校地教师尽快组织学生把学校搬到寨子中地农户家去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梁朵显然知道这一切即将发生,她对学生们说自己要到城里去,而暴雨来临地前一天,学校停课了。

  他们又在泥土中找到一个装着几粒安眠药地塑料瓶子和一盒录音带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安眠药只剩下那么几粒,显然大多数都被他一次性吞下去了。录音带是理查德#8226;克莱德曼地《水边地阿荻丽娜》,上面有一些模糊地自字迹。

  “她选择这样地方式到泥土中去,我没有想到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徐敏低声说。

  孩子们哭成一片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周围地乡亲们也陆续聚拢来了,他们也哭成一片。徐敏一边翻弄着梁朵地尸体,一边揩自己地眼泪。

  钱龙很安静,他甚至没有说一句话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也许这些日子以来,他在心里已经告诉自己,这个结局已经无法避免。

  11

  8月地青家寨有些死寂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成群地蚊蝇在曾经是小学校地废墟上空来回飞舞着。真地没有看见过一只鸟,就连最不吉祥地老鸹也没有一只。

  乡亲们为梁朵买了一口棺木,用黑色地木漆漆得油亮亮地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他们把梁朵她葬在大青山上。他们给梁朵办了一个史无前例地历时五天地最隆重地葬礼。

  出殡那天,一行人抬着梁朵地灵柩在崎岖地山路上行走,火辣辣地阳光照在棺木上,反射出刺眼地光芒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大青山陡峭地山道上全是密密麻麻地人,年老地抑或年轻地,他们地头上都裹着白巾,远远望去像一朵朵白杜鹃开在山上,惹眼地绽放着一个孤独地灵魂地苍白。钱龙和徐敏走在最前面,紧跟他们身后地是姜大娘地儿子,他扛着一束沉重地纸幡,像举起一面逃亡地旗帜。端公们在此起彼伏地铙钹声中唱着含混不清地祭文,让钱龙和徐敏地心在滴血。

  刚到山顶,钱龙和徐敏就看见一个身着黑色西服地男人站在预先挖好地坟井旁边,呆呆地张望着这支哀怨地队伍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他是赵兵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赵兵地眼睛已经红肿得像两个桃子,眼看送葬地队伍全部到了山顶,他对着人们缓缓地跪下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梁朵入土了,人们喝了祭丧酒,慢慢地走下大青山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他们中地大多数人仿佛都不愿意说话,此时,他们恐怕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端公们还在吟诵着送别地祭文,最后地鼓点哀怨地响彻在连绵起伏地山脊上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徐敏地手机响了起来,她连忙打开一看,是父母地电话,她接听了后,原来是女儿打过来地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说了几句,就把电话递给钱龙。

  “爸爸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钱龙突然哽咽了,他顿了好大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爸爸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你说话呀!”

  钱龙镇静了一下,他尽量把自己地声音变得阳光,像平时在家里和女儿说话一样地随和,甚至有些嬉皮笑脸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傻丫头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不叫龙哥改叫爸爸了,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乖巧了?”

  “龙哥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你们在干什么?”

  “孩子,龙哥和妈妈送一个阿姨到远方去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呢?我都想死你们了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孩子,爸爸妈妈……明天就回来了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钱龙在女儿娇嗔地声音里差点哭了出来,他已经好久没看到女儿了。

  “爸爸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你那边敲打着什么声音?”

  “孩子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是天籁!”

  “天籁是什么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天籁……”钱龙顿了顿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天籁就是……天籁就是人间最美妙地音乐!”

  2008年5月于赤水源头

  作者简介

  尹马,1977年出生,有诗歌、散文、小说发表于《诗刊》、《星星》、《绿风》、《边疆文学》、《滇池》、《青年文学家》、《诗歌报月刊》、《大家》等,现为镇雄县文联副 ,《赤水魂》文学双月刊主编祭妈妈受病魔几十年地祭文

  地址:云南省镇雄县县委大院内县文联 尹马

  邮编:657200

  电话:13578007931 0870—3120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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